回宫两日后,阿措才敢去凤仪宫。这两日,她一直在想如何让赵后息怒。
可见到赵后时,她却羞愧得说不出一句话,手足无措站着,像小时候犯了错,等着被训斥。
赵后眼底尽是轻蔑不耻,烈火一般将人灼烧得体无完肤。她冷冷笑着,眼神打量着阿措的腹部,语气满是嘲讽,“真怀上那野种的孩子了?要给他生个小野种?”
只这一句话,就将阿措的自尊心击得粉碎,眼眶瞬间涌出泪水,可她却不敢哭出来。赵后不喜欢她哭,若是哭了,赵后会说更多难听话。
赵后的权力完全被架空,再也不复往日的翻云覆雨,没有权力的滋润,她似乎在短短时间内,就老了十几岁,只剩疲惫不堪和满肚子的愤恨。
见阿措低头沉默,赵后更来气,冷笑道,“你真以为他看上你了?他看上的是皇位。”
“不是的,承弈他……”阿措相信齐珩爱她,可是爱她胜过皇位吗?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“怎么?无话可说?”赵后怒极反笑,她根本没管过这个女儿,完全是放养的状态,结果造成她天真又傻,随随便便就相信男人的话。
见阿措不说话,赵后恨不得多插几刀,“他怎么许诺你的?是不是说此生只有你?”
齐珩确实说过,他只爱她一人,只要她一人。“他不会骗人,我信他。”阿措说得斩钉截铁。
“夏阳,别怪哀家没提醒你,男人的话不可信,有权力的男人更不可信。”
一番话让阿措乱了阵脚,他从此是万人之上的皇帝,真能始终如一地爱她吗?
会的,他说过会永远爱她,阿措想起那次春耕礼,他贴着她的额头说,“皇姊,给寡人生个孩子。”那时候他们还是姐弟关系,他就想与她长相厮守,现在没了道德枷锁,他们更应该在一起。
赵后见阿措不语,以为她被说动了,“不相信亲生母亲,反倒信一个野种,有你后悔那天。”
“不准说他是野种!”阿措抬起头直视赵后,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,双眸哭得通红,“我喜欢他,就是要和他在一起。你让我相信你,可是你怎么对我?用我的血供养巫医,就为了怀上儿子。母后,你可曾真的把我当做女儿?”
“也是那野种告诉你的?”赵后不仅没有丝毫自责,反倒恼恨齐珩。
“果然是这样”,阿措强忍着眼里的泪水,委屈失望愤怒填满了她的心,可她知道,赵后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后悔。
“夏阳,你看不明白吗?他在挑拨我们母女之情。”
“可他说的都是真的……”
其实齐珩从未告诉她,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,只是他说出那段惊人往事,无意中揭开了阿措尘封的记忆。
“母后想向阿措讨点东西…”
“母后要什么?”
……
阿措两岁时,有一段可怖的记忆。那段日子,她每晚都被放血,嘴里被塞着棉绸,眼睁睁看着锋利闪光的刀刃划过自己的手腕,利刃割破肌肤,身体疼得发抖,白嫩的手臂被划出一个口子,温热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,滴落在一个白瓷碗里。
放完血后,孙嬷嬷会给她喂颗糖,还告诉她不能跟别人说,尤其不能跟她父皇说。每晚睡觉前,都是她最害怕的时候,她听见脚步声,就知道孙嬷嬷来了,要割破她的手。她吓得钻进被窝,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用,还是会被拉出来,孙嬷嬷哄着她,“小公主,就这一次,再也不弄疼你了。”可是第二晚,孙嬷嬷还是回来,这种恐怖的日子大概持续一个月。之后,阿措大病一场,反而将此事忘干净。
是齐珩的话,让她回忆起来。
“哀家当时也是无可奈何……”她最早进宫,却一直生不出儿子,皇帝没说什么,可她娘家不断施加压力。
她吃了各种催孕药方,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失望。最后,她铤而走险,决定求助于巫医。
当时,皇帝不准后妃宫人在后宫用这些邪门歪道,为了不让人发现,她只好用阿措的血来供养巫医。她也心疼,每次放血,都不敢去看阿措,可是她更需要儿子稳固自己的后位。
阿措忘记了,赵后就当此事没发生过,可谁知齐珩又将真相告诉她。
“你恨哀家?”,赵后有些讶异。
阿措摇摇头,再说不出一句话。她对赵后已经完全没有感情,这些年阿措不曾得到她半点关爱,已经习惯。只是这段往事斩断阿措对赵后最后一丝感情,没有感情,也就谈不上恨。
“您仍然是皇太后,儿臣告退。”
“夏阳……”
阿措的脚步顿住
“听哀家一句劝,他城府极深,不可信…”
赵后这句话是真心为阿措着想,齐珩被她桎梏多年,占有阿措不过是报复。如今他已经得到权力,怎么会继续爱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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