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八点二十啦,”简方开门进来,走到床边俯身在晏秋秋的脸上蹭了蹭,带着剃须水的后调,“我去开车,快点下来啊。”
“今天……要上学吗?”晏秋秋睡得迷迷糊糊,她在奥地利公寓的床实在太舒服,舍不得就这样离开。
简方闻言又折返床边,小狗似的在她脸上湿漉漉地吻着:“你说呢?”
“我们翘课吧!”她突然翻身,把简方压到了身下,扯开他的腰带,伸进了裤子里,“嗯,硬硬的,就这样去上课?”
简方快活地仰着脖子,有一瞬间的失声:“哈啊,上午是施特拉教授……的课,我不敢……”
“好吧,”晏秋秋赌气地从他身上翻下来,趴着去床头柜拿东西,“那你得塞着‘玩具’上课。”
“我错了我错了!”简方吓得一下子压在晏秋秋背上,下身yy地顶在她的t上。他撩开头发去吻她的脖子,带着诱惑地呻吟。
晏秋秋扭过身,把他推远了一些,故作正经地强调:“我给你选择了,可没强迫你。”
简方低低地笑着,开口要说什么。突然一股热流撒到了晏秋秋的穴口,她懵了,发现竟然是红色的。
简方还要说,猩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、鼻中、双眼大股大股流出,而他仿若未觉,只是无声地诉说。
“简方!简方你怎么了!”
晏秋秋大叫着从床上坐起,心脏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铺天盖地。她恍惚了一会儿,发现四下还是黑沉沉的,身下是值班室的y床。这是她今夜做的第三个噩梦,也是自从目睹病人大咯血过世以来的第十九个。
她按亮了床头的灯,才一点半,距离睡下不到一个小时。身体依然是困顿的,但晏秋秋有些害怕再睡着。
她起身穿了衣服,从医疗通道下到一楼。高原硕大的满月将户外照得清辉一片,四天前地上的血早被清理干净,连一丝深色的痕迹都不留。晏秋秋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,在医院长大的孩子见多了流了一地的肠子和不住哀嚎的半个脑袋,一滩血而已。
潜意识里,她认为这个人是因她而死的,虽然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。
不知不觉,晏秋秋走到了阿夏达杰住的工棚外,却看到他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眺望。她喊了一声,阿夏达杰这才发现他眺望的人此刻竟站在楼下。
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飞奔下来,眼睛亮亮的是见到喜欢的人发出的光芒:“晏小姐,来找我?”
晏秋秋点点头,见到阿夏达杰,睡梦中的心悸不觉消散了一些。“在看什么?”她问。
阿夏达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刚才听工友说,明天下工就要搬地方了,想跟你说一声,正要看看你宿舍的灯还亮没亮着。”
他隐约知道晏秋秋这几天睡眠不好,担心打扰到她。
晏秋秋愣了一下,直觉想说你要一直在工地g下去不当僧人了吗?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将阿夏达杰的还俗视作“体验生活”。这样的“体验生活”充满了后路,也会让人无所顾忌、无所畏惧。
“你们以后会在哪里?会离开e县吗?”晏秋秋问。
晏秋秋的问不知戳中了阿夏达杰的哪个脆弱点,他要开口说搬去县东边的工地,眼泪却漫过了眼眶,让他哽咽。
“怎么了?”晏秋秋第一次见阿夏达杰哭,赶紧把他抱住。
“晏小姐,佛祖说由爱生忧怖,阿夏以前不理解其中的意思,现在一想到即将搬去县东的工地,不能再日日见到晏小姐,心中不舍又难过。再想到总有一天,阿夏要搬去更远的地方,晏小姐也要离开c国……阿夏越爱晏小姐,越害怕分离、害怕苦厄危难发生在你身上,阿夏心中痛如刀绞……”
一切恩爱会、无常难得久、生世多畏惧、命危于晨露,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,若离于爱者,无忧也无怖。
晏秋秋陷入了沉默。为什么这几天噩梦总是和简方有关,她似懂非懂。她不信鬼神,却生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——即使理智上告诉她是不可能的——厄运因此降临在简方身上。
“阿夏,谢谢你。”晏秋秋吻走了阿夏达杰眼中的泪水,心中迫切又歉然,“我可能……要回一趟奥地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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