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百四十一)

    二百四十一

    阿菁还在胡思乱想之际，二人也快吃完饭了，小童收拾了碗筷。阿菁还在疑惑这人接下来要怎麽对自己了，六爷却问道：「迟些会给你安排老师，你这阵子荒废了不少时间，可应该好好温习课本了吧？」

    阿菁想起史文璆要自己写的功课簿，就马上吓得脸色大变、遍体生寒。

    六爷像是晓得他想起了什麽，立刻劝慰道：「你不用怕，就是你以前在家念什麽书，眼下便继续念什麽书。不过，你眼下的身份实在不宜到师垫去，所以只能给你聘雇家庭教师。」

    阿菁之前没有给圈养过，杨家也没有蓄养家妓。阿菁心中不禁想道，难道府上圈养的娈童也能上课读书吗？这人倒是慷慨得很。

    六爷又问了些四书五经，见阿菁对答如流，所识甚多，点头赞道：「你底子不错，应当找个好西席。」

    阿菁没有说出口，但却隐隐有点担心，心中不无自卑。难道饱学诗书的儒雅之仕，不会鄙视自己这堕落风尘的脔肉麽？

    六爷像是看透了阿菁心思，主动说道：「我会小心寻访，自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。」

    阿菁颔首说谢，心中诧异六爷不住看透自己，开始有点佩服六爷。他果然是个阅人无数的生意人，除了圆滑手段，还有锐利的眼光，难怪可以扶摇直上。

    书桌上放了一叠小说，六爷拿起了《魑魅怪录》的新一回，徐徐问道：「你看了这个麽？」

    阿菁低声答道：「只是稍稍翻了」脸上强装若无其事，心中却阵阵苦涩。

    六爷见阿菁兴趣缺缺，有点纳闷，问道：「你是为了那人才看？」

    阿菁晓得他说的是史君宇，心中又酸又恨，而且这给说成了为别人才看书，感觉给看轻了，反驳道：「当然不是。我从很久以前便追看这书了。」

    六爷苦笑问道：「所以你是老读者了？」

    阿菁硬硬地答道：「这个当然。」

    六爷问道：「你看这种神怪小说，家中长辈没有拦阻吗？」

    阿菁答道：「当然是偷偷看。师长不许我们看，我们却都偷偷传阅，每一回都追看。」

    六爷听了这话，脸上依旧是苦笑，却依稀有点高兴。

    阿菁想起上次也跟六爷争辩过这本小说，六爷那次很不屑，不住说这是浅薄的烂书，又说这是自欺欺人。这时六爷听见阿菁众人违背师长，偷偷阅读，看上去却有点得意。这六爷真是飘忽，从之前替姓史的凌辱阿菁，到眼下救了阿菁回来，都是一样的难以捉摸。

    阿菁之前因为喜欢的书给诋毁了，心中一直耿耿於怀，这时便忍不住再补一句，说道：「其实小说哪有雅俗之分？只有分好看不好看。」

    六爷问道：「所以你觉得这书好看？」

    阿菁答道：「很好看，非常好看。」

    六爷满脸得意，问道：「那今回这个山鬼的故事，你觉得怎麽了？」

    阿菁听见六爷一再问起这故事，心中有气，终於忍不住抱怨，反问道：「你就是铁了心要调侃我吗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