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琬想来想去,直觉卫衍之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,果然一通电话,对方苦笑:哪个加工企业没点环保问题?我们正在努力改善转型。
琬琬,即使咱们没有父辈那点关系,就朋友来讲,你也该对我有这一层面最基本的信任吧。我们办企业的理念,不能说在中国是最先进,但肯定要比别人想得更多,对么。
说得卫琬都有点不好意思,的确,这是在对对方工作性质和能力上的质疑。
卫衍之总算找回一口气:好啦,这事不怪你多想。徐市长....还捏着你不放呢?
卫琬心道,别以为捏着一层亲戚的关系就能把手伸长了。
多谢关心,这事不用你操心。
卫衍之听着无异于关你屁事的话,想着她说这话时的表情,心里怪怪地发着酵,酸酸甜甜地,竟然还有点刺激感。
还是按原计划定了车票,阿江的声带受不了飞机上的高压,且听到徐怀也在台州,扒拉着卫琬说走、走。
整装待发地,卫琬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。徐怀的电话让她想起房地产老板郑志红。要说郑志红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,她绝不相信。
她不免开始痛恨起徐怀来,为什么总有些人跟毒蛇似的,枉顾他人,肆意地释放毒汁。而有些人只能防范而无法反击。
就因为大家的底线不一样?
阿江在隔壁床翻腾着,唔唔地叫了两声妈。
卫琬过去,摸他的头,全是热汗,把人叫醒了,阿江投入她的怀里。
打开台灯给阿江擦脸擦手,阿江皱着小脸,罕见地哭唧唧地模样:妈,妈,我、我想妈了。
怎么劝,还是在喊妈妈。
卫琬一看时间,都十一点了。说来阿江也没这长时间跟妈分开过,本来就是个看似开朗似的敏感的小孩,明天早上赶去乡里也来不及赶车。
阿江乖乖地,自己穿衣服,姐去叫车。
前台说出租车要求翻倍加价,卫琬说可以,借了把雨伞带着阿江上车。
又给妈打电话,没人接,她也没多想,可是一连打了三个还没人接,她的心脏就有紊乱了。
妈到这个年纪已经很轻觉,手机也是不离身,几个电话叫不醒?那婶子也该醒了。
出租车开到一半,已经淌过好几个疙瘩水坑:我的乖乖,真要不是我,这天气一般人不肯出车。
卫琬道麻烦师傅了,说担心妈在那边有事。
司机一听,废话也不讲了:现在想你这样孝顺的小孩不多见了,不过...这快也快不起来,丫头啊,你别急。
再一会儿,他的车开得越来越慢,雨水像冰雹似的往玻璃上撞,撞得大家都是心慌慌的。
阿江紧搂了卫琬,卫琬问:我们还有多久能到?
对方喃喃地用方言低骂天气和路况,不知哪里淌出一条小河,从公路上横着过去。
这过不去了啊丫头。
卫琬愈急,冷静到冷酷的口吻:你车有问题,维修费都算我的,另外车费再翻一倍!
惊险万分地淌过水,终于到了村子,叫车子等着待会儿载她们回去。
阿江,雨太大了,你在这里等姐。
雨伞已经完全没用,卫琬干脆丢了朝前快跑,正撞上在门口徘徊的婶子,一看到她跟救星似的:哎呀!你妈拿着你爸的骨灰去后山了,晚饭就去了,现在还没回。我家老头子去找,也没回!
两人套上雨衣,抄了手电筒,视线被雨水切割了又切割,前头茫茫的一片。
她们一边走,一边喊,终于在后山的沟沟旁,听到回应声。
因为路滑,妈摔了一跤,一直起不来,大伯子也是找了很久,背她往回走,结果跟着跌了一跤。
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村里,屋子里竟然漫过了水,水都到门槛了。
又把妈搡上出租车,卫琬矗立在大雨中,耳朵轰鸣。
这不对劲,她朝婶子大喊:去村公所把大家喊起来吧!
婶子抹着脸回:没事,往年也有这样的大雨.....
大伯子拽了她一下:我去!你们快走吧,你妈疼的话都没法说了,赶紧送去医院。